这组诗，写在三十多年前，现重新将之润饰后，用简体字刊出。
回想当时，已是惘然；诗中之真，并非现实世界的真，
“庄生晓梦迷蝴蝶” 而已。体仿意大利十四行，有所变通。
1.
像夏日清晨盘桓的白云
在海平线的上空流连
像一颗黄昏星的准时出现
探视楼窗内一个背影
如此自早到晚，我的思念
侵蚀我的血管、我的视力
有时，我像听到你的呼吸
有时你又远在另一个世界
若我、若我还是二十多
会像牵牛般攀上你窗槛
日出时献上含羞的第一朵
现在、现在我只是水仙一株
长在你幽丽明净的潭边
用蠕蠕的须根，寸寸渴慕
(水仙)
2.
我的思念是水车一轮
早早夜夜，迴转不止
向一个轴心、一个影子
冥冥中是那一种潜能？
我的爱慕是阵阵潮汐────
在起身之顷、在将睡之际
向默默的砂滩，你的足迹
频频、呈献我的坦洁
你是那股细雨后的清流
推动我久息的木轮
发出孳孳美好的和声
也是那座海上的小岛
让我团团地将你围困
却永远守着，无缘登临
(水车一轮)
3.
遇到你，假如我才二十岁
邀一队Mariache 到你的窗前
从月亮还在东方的天边
直唱到北斗的星光垂垂
假如遇到你我才二十歲
每天清晨会写首小令送你
不用信笺，也不用笔──
细细倾吐，用自己的嘴
现在，二十年华虽已不再
对于爱，还如此迷信
炽热如火，却山般冷静
我像日在中天，现在
没有朝雾，也没有阴影
看你个清楚，用无惑的眼神
(二十岁)
4.
我能探测七海的深度
用我的智慧和热心
我也有天文学家的耐性
量计亿万光年外的星球
对你的静，我却难以录下
那是比太初还要静谧
比浩瀚的星空还要神秘
我所有的巧能，旋展无法
你的安详，发出一种光影
笼罩周围，催眠心智
午夜海面，水天朦胧的交映
见到你，我像初生的幼婴
听不到外界的喳喳吱吱
只见唇齿闪烁、瞳仁蓝晶
(你的静)
5.
你不是很拉丁
我更不是。你的微笑
淡淡如茉莉的花苞
从不浓郁醺人
我不会很拉丁
你也不会，见面时
我只脉脉地一视
不会拥抱和接吻
唉！我的体内还流遍
五千年止乎礼的传统
虽然，时空早已变迁
你有的是欧洲的血液
那种凡尔赛宫殿的猩红
和高贵得像玉琢的鼻尖
(不很拉丁)
6.
有两件事常使我受创
读一首李义山的情詩
听那阙齐瓦哥的曲子
我忍不住刹那间的刺伤
昔日我的心如磐石坚硬
泪滴难穿，利刃难使
渐渐，经历了时光的侵蚀
一朵小花也能把根伸进
如今，我的心更易受创
一根青丝能把它切开
或是轻轻地安慰或关杯
更何况，你熠熠的目光
像青芒的利剑两柄
才一出鞘就使我受创永恒
(受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