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音“与空杯对饮”

西蜀何均

    绿音的诗,我坦言读得不多,但从《与空杯对饮》犹可学习一二,也算管中窥豹吧。

    绿音此诗的题目很抓人,也很见匠心。怎么能与空杯对饮呢?这自然让人想到李白“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的浪漫与豪兴。“空杯”是这首诗的关键。空,更让人想到道,想到禅,想到老僧打坐的静穆与寥廓。

    第一节“我望着 / 一个空空的透明酒杯”,直接点题。这杯,是酒杯,不是其它的杯子。酒杯的“空空”,一种可能从未盛过酒,一种可能曾经盛过。酒杯正因为“空空”,所以“透明”;“我”的心正因为“空空”,所以就澄澈,就波澜不惊;“我”也就敢面对“空杯”。“我”与这个“空杯”就有了今生的缘分。

    第二节“我的手指 / 徘徊在酒杯边缘 / 像环绕着漫长的海岸线”,用“漫长的海岸线”比作“酒杯边缘”,新颖,奇特;长比短,大比小,意境开阔;但同时也在暗示读者海的对岸有诗人遥远的故土。“徘徊”是犹疑,是举棋不定,也是思索与眷恋。一般说“某人徘徊”,应是双脚。但诗人不说脚,而说手指。这种移位,给读者新奇之感。其名是“手指”徘徊,实际是那颗心。用外在的细节动作写内在复杂的心理活动,这有似小说的笔法,委婉而不直露。

    第三节“曾经有酒 / 一片绛红色的海 / 波涛汹涌”,回答第一节的“空空”,也呼应诗题,只不过是反呼应——用“有”呼应“无”,呼应“空”。空杯“曾经有酒”,但酒很特别,是“一片绛红色的海”,且“波涛汹涌”。内心的波澜溢于言表,是憧憬、希冀与美梦,因是“绛红色”;当然,也可能还是血腥、恐怖与噩梦。这一切都成为过去,成为既往,成为个人的生命史。

    第四节“那时我们面前是海 / 身后是墓地 / 一片百合 / 怒放于 / 一个稍纵即逝的夏”,继续回忆。“我”成为“我们”,注意个体变成群体。也就是说,这里写的不再是个体“我”的生命记忆,而是群体“我们”的记忆。“我们”这代人,面前的“海”就是憧憬、希冀与美梦,身后的“墓地”就是血腥、恐怖与噩梦,虽有“一片百合”“怒放”,但凄美,不可长久,因那是“一个稍纵即逝的夏”,是一段特别难忘的时间,或许就是一段忧伤痛苦的记忆,而刻骨,而铭心。

    最后一节“此刻 / 酒杯里盛满了海水 / 秋正阑珊”,诗人将时空拉回现实“此刻”,酒杯不再是空杯,但盛满的不是美酒,而是“海水”。海水是咸的,是苦的。杯,从第一节的“空杯”到最后一节“盛满了海水”,从无到有。这“海水”,不是真的海水,而是诗人生命的历练、体验与悲喜,充盈着诗人的生命之杯。末句以“秋正阑珊”来结束全诗很妙,说明秋即将结束,又照应第四节回忆的“夏”,一切都会随时光的推移而过去,含蓄而隽永。这正是诗人古诗词修养的展现,看似不经意,却恰到好处,戛然而止,收到余音绕梁的效果。

    绿音的诗,语言简练质朴,有着女诗人特有的细腻,但不纤细;结构大开大阖,收放自如,有气度,有风范。可见绿音的诗,成熟而老道。

 

                                                                                 2010年4月25日周末草于普明村

西蜀何均,原名何军,曾用笔名何柳村。男。汉族。1965年生。四川江油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北美中西文化交流协会理事。1989年开始发表作品。作品入选多种选集并获台湾诗人彭邦桢诗歌创作奖、首届“先觉杯”全国小说三等奖。小传收入多种辞书。著有诗集《明镜集》《清晨,我遭遇必然的蝴蝶》,小说集《伍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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